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41章 虎患
2015年秋沈阳这座老城已被寒意裹挟。
老动物园隐在一片光秃的杨树林后铁门锈迹斑斑像老人牙齿上的烟渍。
周师傅提着半旧的铝制饭盒踩着落叶往园里走脚下发出碎裂的声响。
他在这园子待了三十八年比任何动物的囚禁都要长久。
园里冷清游客稀稀拉拉。
市政早已规划搬迁新园在浑南那边亮堂宽敞。
这里的笼舍却还困着最后一批生灵大多是老弱病残经不起折腾。
周师傅负责猛兽区特别是东北虎舍。
他熟悉每只虎的脾气秉性如同熟悉自己手上的老茧。
事情始于寒露前后。
闭园后周师傅照例巡查虎区总听见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
起初以为是野猫发情但那声音太过凄恻不似猫鸣。
他打着手电筒循声而去声音总在东北虎展区最深处消失。
虎区里只有三只东北虎:六岁的壮年公虎“大壮”十岁的母虎“二妞”还有十七岁的老虎“老黄”。
老黄是园里最年长的虎毛色暗淡脊背塌陷左眼因早年与同笼虎争斗而瞎了结着深色的痂。
多数时候它躺在假山后一动不动唯有腹部轻微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周师傅第一次在监控室里看清真相时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老黄缓缓起身蹒跚走到玻璃幕墙前。
那里曾经是游客聚集的地方如今空无一人只有几排剥蚀的水泥台阶。
老黄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喉咙里发出一种声音——那不是虎啸也不是任何猛兽该有的声响而是活脱脱的婴儿哭泣悲切至极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漏出来的。
周师傅连着看了三晚监控每晚如此。
第四天他敲开了老园长办公室的门。
老园长姓金比周师傅还年长几岁即将退休。
他听周师傅讲述时手指一直摩挲着一个老旧的红星烟灰缸。
等周师傅说完金园长起身关严了门。
“这事儿到我这儿为止。
”金园长声音低沉“老黄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别折腾它。
” “可这到底是咋回事?”周师傅追问。
金园长望向窗外光秃的树梢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九八年夏天你还没来。
那时园子乱管理松懈。
有对年轻夫妻抱着不到一岁的孩子来看虎。
那女的不知怎么脑抽非要让孩子‘近距离看老虎’趁人不注意把孩子从栏杆缝隙塞进了展区。
” 周师傅倒吸一口冷气。
虎区的栏杆间隙确实较宽早些年出过小孩卡住头的事故后来加固过。
“孩子掉在离母虎不到五米的地方。
”金园长继续说“当时展区里有两只虎一对母子。
母虎就是我们现在的老黄那时它才一岁多。
” 周师傅愣住了:“老黄是母的?” 园里记录混乱老黄一直被认为是公虎因为它体型较大性格孤僻。
金园长点头:“当时那婴儿大哭惊动了母虎。
它冲过去不是要咬孩子而是用嘴叼起想带到安全角落。
但这时候游客尖叫保安跑来有人拿了高压水枪对着虎射击。
母虎受惊慌乱中踩踏了什么东西...后来我们清理现场时在它巢穴后面发现了一只被踩死的小虎崽。
” 周师傅感到一阵恶心。
“婴儿救上来了只受了轻伤和惊吓。
但那母虎——就是老黄——失去了它唯一的孩子。
”金园长掐灭了烟“从那以后每年到了那个日子它都会发出这种声音持续整整一个月。
” “为什么档案里没有记录?” “压下去了。
”金园长眼神躲闪“那时候园子本来就要倒闭这种事传出去谁还来?那对夫妻也没声张他们怕承担责任。
只有几个老人知道。
” 周师傅当晚回家彻夜难眠。
他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如果活下来也该三十多了。
女儿两岁时因高烧去世他和妻子从此再没能有孩子。
妻子五年前病故后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那些夜晚他有时也会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第二天周师傅特意去看了老黄的档案卡在性别一栏果然潦草地写着“雌”后来被人用笔改为“雄”。
深秋的沈阳风像刀子一样。
周师傅开始特别关照老黄偷偷多给它一些肉还在它笼舍里铺了更厚的干草。
老黄对他的接近似乎并不抗拒偶尔会用那只好眼静静地看他目光浑浊如琥珀。
随着农历十月一的临近老黄的“哭声”越来越频繁。
不止晚上有时黄昏时分它也会走到玻璃前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声音。
周师傅打听得知1998年那起事件发生在农历十月十五左右。
东北民间称这天为“虎患日”传说古时候老虎会在这天思念它们失去的幼崽。
园里其他员工也开始窃窃私语。
负责清洁的小赵说他在虎区外扫出了一堆奇怪的纸灰像是有人烧过纸钱。
保安老李则抱怨夜里听到不止一种哭声。
周师傅决定守夜。
农历十月十四他以检查暖气管道为名留在了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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