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
元丰八年冬汴京朝堂风云突变。
随着蔡确罢相、章越拜侍中的消息传开司马光嫡系刘挚、梁焘、王岩叟等人连上弹章在资政殿掀起惊涛骇浪。
缘由是自党项失去凉州为了攻陷兴庆府不仅踌躇迁都之事同时还集中兵力屯守灵州夏州银州等要害之地在河西日益势弱。
阿里骨以逐渐之势先后攻取了党项原先据有的甘州、肃州、瓜州、沙洲。
阿里骨坐拥河西四郡之后北联西洲回鹘势力日益膨胀其不驯之意溢满多次派兵袭击青唐董毡部劫掠人口同时多次遣使入贡后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的同时向宋朝索要西凉王的封号。
宋朝没有答允反要阿里骨停止对青唐的袭扰。
阿里骨大怒竟兵临凉州城下并与党项议和。
让阿里骨到河西是章越的主张并多次资助钱粮兵甲因此刘挚上疏弹劾言阿里骨要索无度渐成桀骜章越在对西北的决策上可谓‘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梁焘也在奏疏中痛陈魏国公章越当日力主资阿里骨钱粮兵甲谓可制衡党项。
今观之实为养寇自重! 王岩叟则翻旧账称当年陈睦收受阿里骨三百贯贿赂事【不过冰山一角】暗示章越从中获利【不下万金】。
从宋朝资助阿里骨的钱粮中吃回扣。
同时辽国屡屡以宋朝收留叛相耶律乙辛的名义南下讨伐。
当初主张接引耶律乙辛外逃的也是章越。
梁焘则揪住辽国借耶律乙辛之事南侵指章越当年接纳辽国叛相是“启衅邻邦“昔得兰州凉州之功不足夸也。
这些弹劾绝非偶然而是精心策划旧党在京中大造舆论对章越口诛笔伐。
朔风卷着御史台的弹章掠过汴京街巷。
刘挚、梁焘、王岩叟等人的奏疏被别有用心之人刊印成册在州桥夜市四处散发。
“听说了吗?凉州大捷原是侥幸!“一名书生大声嚷嚷“那章相公与吐蕃蛮子暗通款曲......“ 言语片刻后这名书生言语片刻后立即被皇城司的察记带走。
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汴京州桥南的茶肆里蒸腾的水汽裹着市井的喧嚣。
几个脚夫卸了货担正围着粗木桌子灌凉茶解渴。
“听说了吗?”一个满脸风霜的挑夫抹着汗道“御史台那帮青袍老爷们又上折子了这回连章魏公都敢弹劾!” 他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叩“蔡确、章惇倒也罢了连收复凉州的功臣都要咬这不是疯狗乱吠么?“ “可不是!”旁边卖炊饼的老翁摇头叹气“章相公在西北打了胜仗夺了凉州让党项人不敢再犯边党项人再不敢来抢咱们的麦子。
如今倒成了罪过?功臣成了罪人这世道!” “哼他们懂什么?”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章相公在朝时改良新政减免苛捐杂税咱们小民的日子才好过些。
如今他马上要任侍中就有人急着要把他赶下去你说到底是谁替咱们百姓说话?” “当然是司马相公为苍生说话。
” “不是章相公。
” 茶肆里穿绸衫的药材商突然冷笑:“诸位怕是不知道吧?市易法害了多少商户?市易司那帮豺狼就是章越纵容的!” “要不是司马相公废了这恶法我早被逼得跳汴河了!“ “放你娘的屁!“说书先生把醒木往褡裢里一塞直指商人鼻尖“老夫在天水郡王府上说书时亲眼见过章相公府上的管事买根葱都现结现钱。
” 他啐了口唾沫“倒是某些人市易法刚废就囤积居奇!“ 茶博士提着铜壶过来续水闻言插嘴道:“两位消消气。
小老儿在汴京卖茶四十载见过范仲淹搞新政也见过王安石变法。
“他给每桌添上滚水。
“我也说不出对错但觉得章相公司马相公都是为国操心的。
” “什么为国操心!听说那些弹劾章相公的御史背后都是司马相公的人!他们说章魏公资敌误国!” 方才那名书生啐了一口“整日里念叨着‘祖宗之法’可祖宗之法能让咱们吃饱饭吗?章相公在西北屯田让边军自给自足省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倒成了罪过?” “唉朝廷的事咱们小民哪说得上话?”一个教书先生叹息“可章相公真任不得侍中这天下……怕是要更乱了……” 数人闲聊后都是唏嘘不已。
沉默片刻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太学生正激昂陈词痛斥朝中奸佞误国。
百姓们纷纷围拢过去听得热血沸腾有人甚至高喊:“章相公无罪!朝廷当明察!” 茶肆中的百姓既有为章越鸣不平也有为司马光叫好的争论声一片。
…… 州桥南巷的“清风阁“内几名身着常服的官员正围坐在临窗的雅间。
与窗外茶肆喧嚣如沸室内却只闻茶汤滚沸的轻响。
几名身着常服的官员围坐在青瓷茶盏旁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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