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生婆掌中宫尺第126章 丝上看病
掌医司的烛火彻夜未熄将一匹匹如月光般流淌的素绢照得透亮。
小满带着几名手脚麻利的医婢遵照沈知微的吩咐将这些京城里最顶级的丝织品一一裁成寸许见方的绢片。
一盆清亮亮的明矾水摆在中央绢片浸入其中轻轻搅动丝料上残余的油脂便被尽数洗去变得愈发轻薄通透。
晾干后这些小小的绢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沈知微将其命名为“观胞绢”。
密室之内仅余沈知微与小满二人。
空气里弥漫着铜器与草药混合的奇特气息。
沈知微从那个盛放着淑太妃腹水的油纸包里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滴浑浊的黄绿色液体均匀地涂抹在“观胞绢”上。
她将绢片绷在一个小巧的绣花绷子上置于一座特制的烛台之上。
烛台的灯座可以升降以调节光线的强弱。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沈知微取下听诊器的铜质主管旋开那层隐藏的螺纹将其倒置于绷子正上方。
那根中空的铜管一头大一头小管壁经过打磨竟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凸透镜结构。
烛光穿透绢片再经由铜管的聚焦放大一个被扭曲、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微观世界就这样闯入了沈知微的眼中。
没有章法一片混沌。
视野里无数细小的“影子”拥挤在一起。
正常的细胞应当是大小匀称、边界清晰的。
可眼前的这些却千奇百怪。
有的如臃肿的胖子有的被拉扯成怪异的梭形它们的“核”也就是最中心的那一点墨色大得不成比例颜色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它们毫无秩序地堆叠着像一群疯长的野草贪婪地侵占着每一寸空间。
沈知-微的呼吸几近停滞。
这就是癌细胞。
她稳住心神换了一片新的观胞绢提笔蘸上朱砂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将方才看到的最典型的那一团恶性细胞团块精准地复刻在了纸上并在旁边用蝇头小楷写下批注:卵巢恶性积聚其状如肠盘踞腹内古称‘肠覃’。
非祟非孕乃人体正气衰败阴邪内生自蚀其身之祸。
证据确凿。
她刚放下笔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小德子闪身而入动作像一只狸猫。
他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主官查到了。
义庄附近有个叫阿青的拾荒少年专捡那些大户人家倒掉的药渣和废纸去卖。
小的们盯了他几天他几乎天天都在那条土沟里翻找。
” 沈知微的“做得好。
” 次日清晨一向阴森的义庄外竟破天荒地支起了一个施粥棚。
掌医司的旗号高高挂起说是为附近孤苦的百姓驱邪祈福。
热气腾腾的白粥免费派送还有香喷喷的汤饼。
沈知微一身寻常布衣亲自在棚内忙碌阿青那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混在人群中出现了。
他领了一碗粥又拿到一块汤饼。
他不知道这块汤饼的面团里掺了微不可察的姜黄粉末。
此物寻常但若与某些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张接触便会发生奇妙的反应。
果然第二日小德子便从收废品的贩子手里高价买回了阿青卖掉的所有“宝贝”。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烂纸中一张泛黄的残页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一本书的内页上面的字迹竟隐隐透出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沈知微戴上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残页。
那红痕正是姜黄与纸上残留的碱性物质相遇所致。
残页上的字迹如鬼画符却让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
《换嗣录·卷三》。
“辛未年七月沈氏女于康寿宫夺嫡之体实为调包。
真婴体弱不日将亡葬于东槐井下……” 沈氏女!她的母亲柳氏!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母亲当年在宫中竟参与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换婴”阴谋? 而自己……难道就是那个被调换的…… “人带来了。
”小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青被带到掌医司一处僻静的偏院吓得浑身发抖以为自己偷拿东西被抓了。
沈知微却没有问他任何问题。
她挥退了旁人亲自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和一块干净的白布放到他面前。
“别怕吃了它。
”她的声音很温和“你如果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用说画下来给我看就行。
” 少年警惕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碗香气扑鼻的肉羹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终于拿起了地上的炭条。
他没有画人而是先画了一口棺材。
接着他画了一个佝偻的影子在深夜撬开了棺材底部的一块木板。
那影子的嘴巴位置他特意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无舌之人。
正是义庄那个不能言语的管事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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