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种田养家第165章 御史再访见母术日记揭心泪满笺
马车停在井口外三丈处车轮陷进湿泥玄色衣袖从帘后探出扶住门框。
差役跳下车辕摆开案几将一只铜盘轻轻置上。
盘底水银未满晃动时泛出冷光。
麦穗正蹲在井边手里抓着一把草木灰。
她没抬头只将灰慢慢撒成一圈围住刚涌出的泉眼。
几名妇人站在身后照她的样子在田埂、水渠、灶台边依次画圈。
“这灰得细。
”她说“粗了压不住虫卵。
筛两遍最好。
” 阿禾立在稍远处一手按着怀中的兽皮地图目光扫过那辆马车。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往侧后方挪了半步隐在两名妇人之间。
差役高声宣道:“御史奉命复查妖术之事请陈氏麦穗上前应询!” 麦穗拍净手站起身来。
她裤腿卷到膝盖脚上草鞋沾着泥浆左腕的艾草绳被晨露打湿颜色更深了些。
她看着案前的铜盘又看了看陆恒。
“上次你说我用水银盘测心。
”她说“这次还用?” 陆恒坐在案后象牙笏板横放在膝上。
他没答话只用指尖点了点盘沿。
差役会意捧出一卷竹简展开在案头。
麦穗不等他们发问转身对身后的老妇说:“张婶你来演示一遍。
” 张婶点点头从鹿皮囊里取出一块纱布包住草木灰轻轻拍打。
灰如烟散落在井口周围的地上形成一道细密的环。
“这是防蚊虫产卵。
”麦穗说“《秦律·田令》有载:‘秽水生蛊宜以碱土抑之’。
我不是创法的人只是照章办事。
” 陆恒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低头看那竹简又抬眼看妇人们动作熟练地围灰、筛土、标记位置。
她们的手粗糙却稳当像是做过千百遍。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另一卷更小的竹简。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日记多年贴身携带边角已被磨得发白。
他翻到一页字迹清瘦而坚定: > “七月廿三村中疫起小儿夜啼不止。
吾以灶灰围床脚三日无蚊扰。
夫君怒斥为‘妇人邪术’然病者渐安。
灰非止于灶亦可护人。
” 他的呼吸一顿。
麦穗见他神色异样便走近一步。
“大人若不信可查郡府藏书。
陇西三县早年就有用灰防虫的记录。
你不查典籍却带水银盘来测人心——你是要找真相还是要定罪名?” 陆恒没回应。
他盯着那圈灰仿佛看见幼时家中院落母亲蹲在井边也是这样一圈一圈撒灰。
那时他还小问她为何这么做她只说:“虫不犯人人先护己。
” 后来父亲毒杀了她罪名是“行巫惑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说……这法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麦穗看了他一眼转身从鹿皮囊中取出一枚青铜小镰刀。
刀身不大柄上缠着一缕灰褐色的毛。
“这是我收养的女儿囡囡的。
”她说“她娘是匈奴医女死在战乱里。
临终前教她用灰止疮、熏布防虫。
这手艺不是谁一家独有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是你母亲那一辈的女人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 她把镰刀递过去。
陆恒伸手接过。
指尖触到那缕毛发时突然抖了一下。
他记得这种毛——小时候见过一次母亲藏在药匣底层说是某位游方女医用狼毛编的护身符能避疫气。
他猛地翻开日记手指划过一行行字: > “今日见一贫妇以灰拌泥封墙隙言可阻风寒入室。
众人笑之唯我记下。
” > > “吾所学皆谓‘女子不可言政’然救人事急岂分男女?” > > “若我儿长大为官愿他不以出身断人不因性别掩功。
” 最后一行写着:“愿世间再无女子因救人而获罪。
” 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差役察觉不对上前一步:“大人?” 陆恒没动。
他跪了下来双膝砸进泥里手中的镰刀滑落在地。
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滴在翻开的竹简上墨迹微微晕开。
“原来……”他喃喃道“我一直追查的‘妖术’是我娘留下的活命之法。
” 没人说话。
井水仍在汩汩流出顺着沟渠流向干田。
一名妇人提桶接水脚步轻缓地绕开那摊倾覆的水银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阿禾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手仍按在怀中地图上。
她没看陆恒也没看麦穗只是盯着远处共食灶升起的炊烟眼神冷静。
麦穗弯腰捡起那把镰刀吹去泥土重新放进鹿皮囊。
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露出胜利的表情。
她只是走回井边继续指导妇人们如何将灰与碎陶混合加固防虫层。
陆恒仍跪着双手撑在地上肩头微颤。
他带来的差役不敢上前扶也不敢收东西只能僵立原地。
片刻后他缓缓抬头看向麦穗的背影。
“这些事……你都知道?”他声音沙哑。
麦穗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
”她说“但我见过太多女人明明做了对的事却被说成作恶。
你查我是因为职责。
可你心里真正怕的不是我用了什么法子——是你不敢承认那个被你父亲杀死的女人其实比你懂怎么救人。
” 陆恒怔住。
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
麦穗转过身继续干活。
她蹲下身用手抹平最后一段灰线然后拍了拍手。
“井水要护好。
”她说“接下来还有三十亩地等着浇。
” 风从东面吹来带着湿气和灰粉的味道。
井口边缘的草木灰被风吹起一丝飘过陆恒的脸颊落在他紧握的日记竹简上。
他没有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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